與她的相遇,在大學時代某次外校聯誼裡。大家都說,那是場「外銷聯誼」──至少促成了十五對戀人,有的在十年後的現在,都已成了夫妻。
  

 

和她,莫名其妙地熟稔起來,最後也莫名其妙地不了了之。
  

 

他知道他們是不會合的。她念環境工程(天曉得那是什麼東西)、他念歷史系(整天與死人為伍);她覺得人生要把握當下,及時行樂、他覺得人生應該好好經營,娛樂中尚有意義;她要轟轟烈烈、精彩刺激,他卻要細水長流、穩穩當當……太多太多的不同,他知道。
   

 

可偏偏愛神就這麼「眷顧」他了。
  

不管外在有多大的差異,她就是知道,這是她要的他。在他心底,一定有相像的特質──或者是他乖乖牌眼鏡背後的叛逆、或者是她驚濤駭浪下尋求的一抹平靜。
  

 

在一起的時候,經常是她說話。棋琴書畫詩酒花,她是一竅不通的;她懂得時下流行、她玩車、甚至,和他聊NBA、聊百貨公司週年慶、聊政治──就是不聊心事──這樣,他也算是把自己埋沒在柴米油鹽醬醋茶裡吧?
  

§ § §
  

分手後再沒見過面。
    

 

他有痛過嗎?他不知道。沒有感覺、沒有憤怒、沒有……一如往常的上下班;彷彿不曾有過愛。也許壓抑在心裡的觸動,就像他的專業──和死人為伍了。
  

 

那天經過SOGO百貨,忽然憶及每年的週年慶,她總也會在那裡,與那些婆婆媽媽們(或說假名媛淑女)打仗──彷彿東西都不要錢似的瘋狂搶購;又是週年慶了。他不自覺地走進去。
   

 

遠遠地,他果然就看見她在一樓的化妝品專櫃,似乎是打算買足一年份的保養品……他拍拍她的肩,只見她轉過頭來,一臉驚呃。畢竟當年,他們並不是協議的和平分手;她似乎也為自己搶購的樣子感到難堪──畢竟在他的面前,她始終保有美麗有氣質的模樣,而不是現在這鐵了心搶東西的潑婦樣。
    

 

他們來到附近的咖啡廳──以前常一起去的。點著一樣的藍山,彼此的心境卻各不相同。
   

 

「我們和好了,好嗎?」他說。這幾年他始終沒有再交過女朋友,他的環境沒有機會接觸太多的異性。
  

 

「嗯……」縱使換過幾個男人,心裡卻也始終惦著他,只是不敢連絡。
  

 

「這次,我不會再放妳走了。讓我們天長地久吧。」他說。
  

 

「好。」
  

 

聊著聊著,也不知是誰起的頭……
  

 

「說到這個馬政府,也不知是哪個廣告人喊出的口號,什麼『馬上就會好』……我看是『馬上就會倒吧……」話還沒說完,她一張臉已經漸漸沉下來。
  

 

「誰說的?他已經很努了呀!上任後從沒休過假、也做了許多事想搶救經濟民生,難道這樣還不夠好嗎?反倒是之前的扁政府,貪了那麼多錢,難到不會良心不安嗎?」她擺明了是站在執政黨這邊。
  

 

「他是被冤枉的!」就這樣,從天長地久到曾經擁有。
  

 

他們一前一後走出咖啡廳,並各自許諾從此誓不兩立。
    

啊!原來永浴愛河不過是一杯咖啡的時間。

政治始終大於愛情。

一拍兩散,他們都忘了,多年前分手,是因為彼此第一次有了投票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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