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楓紀實

「好久不見，親愛的麗芙。」她剛從浴室出來，就看見一個不速之客穩穩當當地坐在她家沙發上，還自動地拿起遙控看起電視。

「你……你怎麼會在這裡？」還好她沒有只圍著浴巾跑出來。

「我？當然是跟著妳進來的呀。妳進門的時候忘了上鎖。」

「你還來做什麼？難道當初你還傷我傷得不夠深嗎？」

「親愛的，我當然是來看妳呀。我忘不了妳……」說著他還緩緩欺近她，她則步步退。

「滾！我說過我這輩子都不要再看見你……」眼框裡的淚水正在打轉著。

「我沒答應！麗芙，我這七個月來每天都在想著妳……直到安妮再也受不了，因為我連在床上都是念著妳的名字！我知道我錯了，我們重新開始，我會好好疼妳的……」他雙手環抱住她的肩，任她在懷裡掙扎著。

「我不要聽你說！在你選擇另外一個她時我們就注定絕滅！你放開我！不然我要叫人了！」

「不，我不放……」他說著，嘴唇還吻著她的頸。

「不要！你放開我……我有男朋友了！」

他怔了怔，卻加重了手腕的力道，把嫉妒從手上傳達進她的身體裡。

「你怎麼可以在選了她之後又回頭來傷害我？」她哭喊著。

他卻笑了。

那抹笑是陰冷的，彷彿在告訴她：妳恨我吧！妳越恨我，就表示你是越愛我的……

她毛骨悚然、渾身顫慄著。

時間在那一秒停止。

她用力地掙開他。

「我會讓妳永遠記得我，親愛的，要怎麼說妳才會相信我心裡還有妳呢？不如我們就別說了吧，來，到我這裡來，我讓妳嘗嘗什麼是愛……」

她到底遇見了什麼樣的變態？為什麼她在他眼中看見了淫慾？

他動手卸下自己的皮帶。

她往門口跑。

「由不得妳！我今天非要妳求我不可！」他長腳一跨，從後方攔腰抱住她。牽制住她的雙手，用皮帶綁了起來。

「不要……求你不要這樣……我們已經分手了……」

「妳乖乖的，我會好好呵護妳……」這人已經喪心病狂了。她當初怎麼招惹到這牛鬼蛇神的？

完事後，他舔了舔嘴唇，把虛弱的她抱到床上。

這一幕幕，他看在眼裡急在心裡；他不但無法回應她的呼救，更不可能改變過去。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這混球玷污了……他突然恨當時的自己為什麼不在這裡……不能替她做點什麼……甚至還自怨自憐著自己被背叛……

不能就這樣結束。

他回到了原來的時空。心裡的激動不可言喻。

他撥了通電話給薩賓娜。(因為在得知她有孕時，他就刪了她的通聯方式)

「是我。迪瑟爾。」

「哪個迪……啊！是你！好多年不見了！有三年了吧？怎麼會突然想打給我？你要結婚啦？」

「不，不是……我想問妳，麗芙的消息……」他相信只有她知道麗芙的消息，畢竟她們是焦不離孟，孟不離焦。

「你怎麼會突然想……想起麗芙？」

「嗯……沒什麼，突然想見她。」

「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？」她的語氣降到冰點，也顯得有些慌亂。

「嗯……我知道她沒有背叛我……帶我去見她，好嗎？」

她沉默了一下，說：「好。明天下午三點，我在學校大門等你。開車來吧。」

「嗯。謝謝妳，薩賓娜。」

掛了電話，她嘆了口氣，喃喃著：也是該讓他知道的時候了。

他們驅車往北。

「她現在住這裡嗎？好像很偏僻呢！她結婚了嗎？妳有跟她連繫嗎？她知道我要去找她嗎？」薩賓娜上車，他就像連珠炮般問個沒完。

「嘿，你一下問這麼多問題，我要從哪一個回起呀。」薩賓娜不禁好笑。

「對哦。我只是想到要見到她，太興奮了。她最近好嗎？」

「嗯……我想應該不錯。」

他覺得事有蹊蹺，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已經開往第二公墓區了，另一方面是她的回答。

「妳沒和他連絡嗎？」

「說實話，沒有。也沒辦法和她連絡了……」

「這是什麼意思？」他一張臉沉了下來，臉上寫著掩不住的緊張。

「她……蒙主寵召了。」

他好像聽到轟隆一聲。怎麼會？為什麼會這樣呢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？所以這是記事本要他來的原因？

「什麼時候的事？」

「去年的今天……」怎麼就這麼剛好呢？薩賓娜想不通，為什麼事隔多年，迪瑟爾會再想起麗芙。他誤以為她背叛他時，不是連解釋都不聽的嗎？

「她在生下寶寶之後，被發現乳癌。醫生原本就要替她開刀取下避免癌細胞擴散，可是她剛生完寶寶，根本就沒體力再接受另一次的手術，加上身體本就不是很好，生了寶寶又沒法好好調養，就這樣一病不起。也拖了兩年吧。醫生說她沒有太多的求生意志……我本來想告訴你讓你能見她最後一面，但她……她說，不想再打擾你。她說是她對不起你，要你保重。」

他無言。什麼對不起？現在他才知道對不起的人是自己呀！沒來得及聽她解釋、陪她走過陰霾、陪她度過苦痛……一切只因為他的自以為是！

他把車停在路旁。

薩賓娜不再多說什麼，給他一些時間接受這一切吧。

他沒有流淚，但滿心的懊悔又豈是淚可以抹滅？

「寶寶呢？」他決定了。

「寶寶本來就沒有爸爸，那個混帳不知道麗芙有了孩子；我要領養的當時，還沒畢業被社會局判定無能力撫養孩子，所以現在在寄養家庭裡。不過只是暫時的，社會局說只要我畢業後找到工作，就可以把寶寶接回來……」薩賓娜說。

「先帶我去看寶寶。」

「我們先去看麗芙，晚上再去找寶寶，好不好？」

他在她墳前為她禱告，並向她承諾會把寶寶照顧好……因為那是唯一留有她骨血的紀念品……如此，才能讓他的罪惡感減輕一些些……

薩賓娜望著這個男人，陪著他辦好了一切手續，她替麗芙感到欣慰：在受盡苦楚的年輕生命雖然稍縱即逝，仍有愛著她的人，即使他來晚了……